杨致远呆住了,他立即想起十七年前的那一夜来,乙羽濬子令人目眩的胸脯上,那样嫩白丰腴的胸口上,也正有一枚这样的翡翠鸡心!
他向雅丽丝走了几步,突然伸手去抓雅丽丝的衣领。可是还不等他抓到雅丽丝的衣领,他的肩头已然被人扳住了。
扳住他的,正是那条大汉。
杨致远用力一挣,但是没有挣脱,反而被那大汉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杨致远连忙一骨碌地反跃而起,他像是疯了一般地向雅丽丝扑去。
「雅丽丝,给我看看那──」
「叭」地又是一声,他再次被人摔倒,但这次摔倒他的,是那个戴黑眼镜的人。
那一下比刚才一下更重,而且杨致远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,是头部着地的。
他感到一阵昏眩,拧了拧头,才昂起头来。「雅丽丝──」
「不必再多说了,杨先生,你是守诺言的人,不是?」
「不──」
大汉和戴黑眼镜的人一齐奔了过来,杨致远尚未站起,黑眼镜已然首先扑到,杨致远猛地一个转身,一头向黑眼镜撞了过去,双手在黑眼镜腰际一扯,这一次,重重地摔倒在地的是那个戴黑眼镜的人,连眼镜也打碎了,可是那大汉却趁虚而入,将杨致远托了起来,重重地向地上摔去。
杨致远用力在半空中将身子扭了过来,双腿反向那大汉头部夹去。
那大汉杀猪也似地叫了一声,和杨致远一起跌倒在地上。
「雅丽丝,给你──那鸡心……我──」
他挣扎着想要把话讲完,可是头上已然着了重重地一下。
那一下,他竟然没有昏迷,可以说是奇蹟,也许是他意识到这时候,他绝不能昏迷,因为十八年来的寻找,直到今晚才找到了一点线索。
那热烈缠绵的一夜,雅丽丝的年龄,都使他要寻根问底。可是那一击是这样的沉重,却使他接连地被大汉和那人在地上摔了好几下,直到他喘息着不能动弹为止。
「雅丽丝──」他抬起头来,无力地叫着。
雅丽丝的面上,仍是带着那么高贵迷人的微笑,像是正有三个人在她的面前表演舞蹈,而不是打架一样。
「杨先生,为甚么忽然变得不守信用了?」
「雅丽丝──」
两个人又要向杨致远冲去。
「让他说完。」雅丽丝阻拦着。
「你给胸口的那个翡翠鸡心我看一看。」
「不能。」
「那是谁给你的?」
「也不能告诉你。」
「雅丽丝,给你鸡心链子的那人,现在在甚么地方?」
雅丽丝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悲戚之容:「连我自己也不知道。」
「真的?」
「杨先生,你太过份了!」
「不!我一定要知道。」
「好的,我老实告诉你,我是在马来亚的一个农村中出世的。」
「马来亚?」杨致远简直是在梦呓。
「对了。给那颗鸡心给我的人,据说是我的生身母亲。」
「据说?」
「是的,我母亲将我寄养在一个农家中,她却从此就失踪在马来亚的原始森林里。」
「雅丽丝!」杨致远尖叫着,「你可记得你出生的日子?」
雅丽丝说了一个日子。
杨致远的呼吸急促起来:「雅丽丝,山下奉文上将的宝藏,濬子到底没有得到它,她失踪在马来亚的原始森林中,难怪我在这遥长的十八年来,再也未曾找到她──」
「杨先生,你说些甚么?」
「雅丽丝,你是我的女儿!」杨致远大声地叫嚷着。
叫声才完,雅丽丝向大汉使了一个眼色,大汉挥拳向杨致远便击。
杨致远被击得摇幌了一下,但立即向那大汉反攻,大汉被杨致远的一拳,打得身子直向后面倒去,「砰」地一声巨响,撞烂了玻璃门,直向阳台上退去,杨致远赶了过去,就势抓住了他的双脚,将他从阳台上直掀下了地去!
但杨致远在转过神来时,屋中已然多了四个人。杨致远撕心裂肺地叫道:「雅丽丝!」
房中已然没有了雅丽丝的影子,他向房中冲去,四个大汉,各自挥拳相向。
一场真正的搏斗开始了。
杨致远在年轻的时候,和人家打过不知多少次,但从来没有今天这一次那样激烈。
他像是一头出闸的猛虎,身上捱了拳头也不觉得痛,拳头打到别人的身上,却又那么有力。
虽然是以一敌四,但是渐渐显得不支的,却并不是杨致远。
杨致远不停地叫着:「雅丽丝!雅丽丝!」
他的声音早已嘶哑了,但是他还是不断地叫着。
那四个人渐渐地后退。
「取家伙来!」其中的一个叫着。
四个人一齐退了出去。
杨致远追在后面。
「雅丽丝,你是我的女儿!你母亲没有和你说,但你是我的女儿!」
他在楼上找不到雅丽丝的踪迹,就冲下了楼梯。
在楼梯上,他又遇到了那四个人,各人手中持着一条粗大的木棍。
「为甚么不一枪结果了他?」一个问。
「不成,他有人在等着,不见他回去,是会出事的。」
「那也容易,将他打得和那个饭桶侦探一样,甚么也记不得,就最好了!」
「呼」「呼」,「呼」,木棍来回挥动着,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,杨致远已然捱了七八棍。
「雅丽丝──」
「雅丽丝──」
「雅丽丝──」
他不断地叫着。
叫声在黑夜中传出老远。
直到他头破血流,跌倒在地,他仍然微弱地叫出了一声:「雅丽丝。」
他感到天旋地转,彷佛又回到了十七年前和濬子缱绻的那间卧室,眼前模模糊糊地晃着玫瑰红色的帷幕,他昏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