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棹起心中柳(5)(1 / 2)

二人大眼瞪小眼中,周围炮声渐远,眼见情势危急,自然无人再注意到他们,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也来不及了,不多时,几艘战舰已成了天边一点,破舟载着他二人,开始无食无水的在海中漂流,他们也再没了争斗之心,宋青书撕下了衣衫,只将左臂包扎,那脱因帖木儿也已是呆立良久,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。

宋青书心中清楚,这海上天气不似以往,他们脚下这破舟怕是连一个晚上都难捱过。想到此处,宋青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,脱因帖木儿只问他为何发笑,他此刻已运功调息完毕,听觉渐渐恢复,但亦是不答。只双脚抵在舟身内,运起太极回转之法门,这小舟便立即飘飘荡荡,变作一叶浮萍。脱因帖木儿发声怪叫,双手紧紧前扑,抓牢了舟弦,口中大声道:“你不要命了!……”眼见宋青书越晃越厉害,其中功力激荡,水花亦是四溅飞舞,他有些畏惧,便是中气也少了很多,改做求饶似得发声:“宋少侠,这是何苦?”

他只猜想二人同舟本当共济,万万没料到宋青书会有这一招,但俯着身子,抬起头来,双目直勾勾得看着宋青书,目中露出哀求之色,却见宋青书抱着真武剑不紧不慢得问道:“阁下下盘功夫一般呢?也不知是从何处将我武当派的梯云纵偷学了去?”

脱因帖木儿闻言,脸色变了几遍,又沉吟起来,只觉得宋青书将舟摇动得更加猛烈,一阵浪花击来,险些便要翻了,只脱口喊出:“什么‘梯云纵’,我不知道……”

未想到这人看着英武,其实倒是个极其窝囊的贪生怕死之辈,其实这本身与脱因帖木儿所修功法亦有联系,他得到动物般的灵觉,亦会有比常人更为执着得求生本能,宋青书是只这么一招,他立即是一股脑得全说了,原来他这一身轻功学自其兄长扩廓帖木儿,或又名“王保保”。宋青书与历史并无兴趣,自是不知这是哪位大人物,只在心中想到:“多半是几年前那晚荆州刘府床下所见之人,他曾看过我派梯云纵,这是我武当派上成轻身功夫,果然还是失於我手,可惜我亦无命再去寻他了。”

他想起父亲宋远桥之嘱咐“君子求诸己,小人求诸人”,其实心中早已暗下决心,所以发笑,这下虽然二人都是九死无生,但他也是抱定了主意要与这脱因帖木儿同归於尽了。

虽然此时又知还另有一人也会这“梯云纵”,心中还稍有些不甘,但也顾不了这许多了,只掌握着舟身平衡,脚下用足了劲力,但觉舟那头忽然轻了一轻,刹那间二人几乎同时跃起,那破舟亦随着浪花在水中翻了个面,他们这才随之落下。

那脱因帖木儿毕竟四肢着地,慢了半拍,后脚跌入水中,他趁此机会抢上前去,运起神门十三剑来,一路连削带打,只将脱因帖木儿逼得毫无反抗之力,这舟中不比陆地,海浪涌动之中便连站立也难,更莫说打斗了,可他有太极功夫傍身,武当玄门功夫其实练的便是个下盘,所以脚下十分稳健,那脱因帖木儿本就不擅长水战,又惧他剑中内劲,不敢与他拚招,只不过四招便叫他刺中手腕神门穴,可他并不撤手弃刀,以真武剑之锋利,眼见便要将他手腕一穿两断了,他却突然暴喝一声,身体中生出一股极为原始的怪力来,运刀立即由怪奇改为直来直去,那血刀本就是刀柄刀颚皆能伤敌,他立即改做一招横劈,以刀颚回砍宋青书五指,他此刻面像极为凶狠,似是被逼到绝路的野兽一般,非要拚个两败俱伤。

宋青书亦是毫不畏惧,真武剑身轻动不止,其实上附干坤功力,本想改刺为搅直断他整条胳膊,但见他还能回击,手腕一挺,化做龙形一笔剑中一式“醉墨淋漓”整个人向右歪斜,剑却击左而去,颇有些醉拳的意境,刀剑对碰,二人一齐进了一步,都是迈步抢前,但察觉到脱因帖木儿刀中力道,宋青书再不敢怠慢,真武剑青光骤起,幻化出一个又一个圆形,立时护全了周身,那脱因帖木儿抢先一步,只是挥刀一劈,连带海水一同击溅起来,他并未来击剑身,宋青书突然觉得脚下无处借力,在一阵摇摆间勉强立起了身子,却见脱因帖木儿刚刚那一击已将小舟从中劈做两截,他刚刚抢上一步,不过是为了能占更多空间罢了。

但见他此时还在求生图存,宋青书是哈哈大笑,他真武剑本就比寻常剑长,只变守为攻,下拖收回之际狠狠砸在脱因帖木儿脚下木板之上,船板终於断开,但他内力精巧,那木板不过片刻便是四分五裂,一阵大浪击来,二人是再无容身之处,纷纷跌入海中。

宋青书左肩受伤,刚刚发力运使时,鲜血已是溢满身前,他只挣扎了片刻便已释然,海水之中再难视物,透过阳光只见得一片青蓝,他紧抱了真武剑,视线渐渐模糊。

脑中好像压了万斤巨物,眼皮再也抬不起来,四肢百骸穴道运转亦是以感受不到,但他却反而觉得极为舒适,耳边似响起了儿时那个暑假的风声,自己便如那徐徐飘起的树叶,伴着和煦得阳光,微晃,轻摇,漫天飞舞,而又缓缓落地。

......

“呜~呜”

阵阵号角之声,缓缓牵引起内息,他好似又重新感受到了心脏跳动,可眼皮却怎也抬不起来,他只得沉心静气,默运内功,想感受体内真气流动,可正要依法运使时,一阵黑暗裹来,便又是沉沉昏睡而去。

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