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卷 孤城 6,人间路(二)(2 / 2)

魔教圣教 高云白 3233 字 9天前

又见刚才那名汉子伏在地上叩头不止,口中喃喃自语,上前问道:“大叔,这位大师驻锡何处,法号怎么称呼啊?”

那汉子抬头道:“那是宝华寺的三足大师,佛法高深,经常显示神通,附近村镇、城里的富商老爷、官府里的大人,都当他菩萨供奉,给寺里施财施物,但大师不要金银财宝,只要谷麦粮食,寺里不时搭了竹棚,施粥施米,所以十里八乡的百姓,个个感恩,人人敬服。小姑娘,你也来给大师叩几个头吧。”

高意意微笑:“大师慈悲,等下我自会恭恭敬敬给他行个礼。”

那和尚作了法,笨手笨脚爬下树来,他下树的姿势难看之极,与他显示的高深内力极不相符。

下得树来,丘十一、高意意才看清他的相貌。

那和尚高高瘦瘦,一双三角眼,三撇鼠须,满口黄牙,长相很是猥琐。两人大为失望。

和尚合十道:“阿弥陀佛,大家散了吧,明日寺里施粥,乡亲们再来便是。”

村民们陆续散去。那和尚眼珠一转,见丘十一、高意意两人衣着打扮举止不凡,站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。大踏步走来,打量高意意背后的双枪,说道:“两位从江南而来?”

两人吓了一跳,高意意很是诧异,问道:“咦,大和尚你未卜先知吗?”

那和尚一笑道:“此地难得一见如此俊雅人物,小姑娘又带江南口音,和尚何必要猜?”

高意意心想:刚才我与那汉子说话,他隔得远远,居然可以听得清清楚楚,这份耳力了不起啊。

和尚道:“施主远道而来,不如到寺里歇息落脚,休整一番,两位意下如何?”

丘十一道:“甚好!”

三人同行。高意意好奇地问道:“大师法号三足,不知是哪三足?”

和尚笑道:“睡足、吃足、喝足,此乃三足也!”

高意意又吃惊又好笑,说道:“大师佛门弟子,不戒荤酒的吗?”

和尚道:“别人需行三归五戒,和尚么,只行三归三戒。”

高意意道:“还请教。”

和尚道:“所谓三归,即敬佛祖、敬师长,敬法正,所谓三戒,即戒杀生,戒偷盗,戒淫邪,和尚好酒如命,经常满口胡言,所以荤酒是不戒的,妄语也是不戒的。”

高意意心想:难怪阿爹说,人不可貌相,乡野市井,多有奇人异士。

丘十一却冷不防说道:“法相,皆空,色是空,空是色。”

和尚惊奇,说道:“哎呦,这位小兄弟悟性不低哦。”

高意意道:“他呀,闷闷的不好玩。哪像大师神通广大,可以招来百鸟听经。”

和尚狡黠地一笑:“不妨跟你们两个小孩说实话,刚才的把戏都是假的,那些鸟儿平日我在寺里经常喂养着,时间长了,一点都不怕人。和尚事先在旁边的树枝上撒了一些麦子,它们自然过来啄食。”

高意意笑得弯了腰,直说和尚狡猾。

和尚叹道:“我朝大军即将和北莽开战,军粮征收甚急,官吏们贪功,将附近乡镇的粮食一扫而空,老百姓家中余粮不多啊。和尚不搞点玄虚,那些地主豪绅怎么会乖乖将财物奉上,有了银子,才能囤积粮食,救济乡民。”

高意意正色道:“大师是真正的慈悲,跟哪些浮滑虚伪的和尚不同。”

宝华寺离得不远,就在山脚的另一侧。

走过一片田地,上了小道,山门已经在望。过了山门,经过一条青石板桥,便望见青葱的林木间挑出一片庙宇屋檐。

走近才发觉宝华寺破旧不堪,没有香火鼎盛的森严气象。

三足和尚搔搔头,不好意思说道:“银子都拿去换了粮食,实在无钱修缮,哈哈。再说庙里就十几个光头,几个火工道人,几个杂役,也用不上什么排场。”

高意意莞尔。三足和尚向丘十一招招手,问道:“看你斯斯文文,你字写的怎样?”

丘十一老老实实道:“会写。”

三足和尚道:“城里的赵老爷诚心向佛,求和尚亲书一卷金刚经,预备放在家中佛堂供奉。和尚的字写得马马虎虎,见不得人,你来帮我抄写如何?”

丘十一道:“师父发话,在下照办。”

他小时候在庙里住过数年,经常帮师父们抄写经书,轻车熟路,不在话下。

三足和尚大赞他几句,唤来一名执事僧,领丘十一自去佛堂抄经不提。然后转身向高意意,收敛了嬉笑,神色肃然,说道:“你随我来。”

高意意满心疑惑,跟着三足和尚来到禅房。

三足和尚让高意意坐下,他自行在一旁闭目打坐。

高意意是个浮躁性子,根本坐不住,耐了半天,忍不住道:“喂,大和尚,你叫我来,到底想干什么?你不说话,我可要走啦。”

三足和尚睁眼,说道:“你姓高,你爹叫高盛弘,对不对?”

高意意马上跳起来,说道:“啊,你怎么知道?你是谁?”

三足和尚道:“坐下,坐下。你有没有听你爹说过,他有个至交好友,叫武凤朝的?”

高意意心中惊疑不定,说道:“阿爹时常提起,他年轻时候有位结义兄弟,姓武,在禁军任职,和他是莫逆之交,不过有几十年没有见面了。”

三足和尚道:“老衲出家前,就叫武凤朝。”

“原来是武叔叔。”高意意赶紧行礼:“侄女给叔叔磕头啦。”

三足和尚呵呵笑道:“乖孩子,起来罢,哎,当年我和你爹分手的时候, 还没有你这个丫头呢。”

高意意笑道:“武叔叔怎么认得我?”

三足和尚指着她身后的双枪,说道:“你爹的双枪,传给你了吧?这两把枪老衲眼熟得很。再说你的眉眼,跟你爹有六七分相似,所以老衲一猜便中。”

三足和尚询问起高家庄的近况,高意意简略地诉说了一番。

高意意道:“武叔叔因何出了家?”

三足和尚道:“当年我眼见官员腐败,军备废弛,知兵的将领不得重用。心灰意冷之下,就当了和尚,逍遥自在至今。”

高意意道:“阿爹说,武叔叔枪法不在他之下,你们惺惺相惜,经常切磋比武对吗?”

三足和尚哈哈大笑道:“你爹枪法如神,我可比不上,不过和尚有几手绝活,你爹也不会。”

高意意嘻嘻一笑。三足和尚道:“你今趟出门,肯定瞒着你爹。你到底想去哪里?”

高意意扭捏几下,说道:“叔叔什么都猜到了。”

长辈跟前不好妄言,只能将前因后果交代明白。

三足和尚道:“你有这份雄心,不愧将门虎女,小孩子长大,翅膀硬了,自然想飞得越远越好。此去前线危机四伏,还好有你那位同伴跟随。我看他步履沉稳,精气内敛,应当是个高手,有他同往,和尚放心。”

高意意道:“叔叔不怪我胆大妄为,私自离家吗?”

三足和尚瞪眼道:“你爹像个老母鸡,总想把崽子们都护在窝里,和尚可不一样。”

高意意调皮地吐吐舌头。

三足和尚道:“好了,闲话少讲,让我看看你枪法练得怎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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